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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22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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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場只有一個,比賽的時段也僅有下午放學前這一個,三個年級的球賽要輪番進行,因此第一場勝利之後的幾天都不再有六班的賽程。

擺平了二班,大家也都覺得後面沒什麽意思了,一班那種文科班連湊齊十一個隊員都困難,抽到他們班的三班都不好意思賣力踢就出線了,四班和五班實力相差無幾,誰贏基本靠運氣。

易乘風接著安心準備期中考試和市裏運動會,他有了什麽弄不懂的問題也不好意思總去打擾晏羽,一般先自己憋一會兒,實在憋不出來就翻答案看看,要是再看不懂才攢到一塊兒趁著下午的大課間找晏羽給他一並講解。

周五下午剛做完眼保健操,睜開眼睛易乘風就拎起習題冊打算霸占晏羽前面的座位聽他講題,卻看見晏羽停了眼操的最後一個動作,連眼睛都沒睜開便直接趴到了課桌上。

困了?大下午的犯困很正常,易乘風了解那種非睡不可的滋味兒,那就讓他先瞇一會兒吧,小孩兒肯定是昨晚又熬夜刷題了。

誰知晏羽這一趴就半個小時沒起來,連自習課的上課鈴聲都響了,他還是窩成一團趴在那裏,都沒怎麽換姿勢。

除了易乘風本風,誰還能有這種睡功?

“餵,昨晚幹什麽了困成這樣?”

晏羽聽見聲音,撐著混沌的腦袋擡起頭,看見易乘風臉上的表情一瞬間繃緊了。但緊接著,他的臉像是失焦鏡頭裏的成像,又很快模糊起來,聲音也仿佛隔著一層水障忽遠忽近的。

他只覺得眼皮沈、腦袋沈、渾身都沈,楞了一下就又往桌子上堆了下去。

“小晏?!!!”

這煞白的臉色和淡得幾乎看不見的唇色顯然很不正常,低血糖了?還是脫水?易乘風伸手往晏羽的額頭上探了一下,發燒了,連他這種火旺的體質都能試出熱度來。

旁邊自習的同學也註意到這邊的動靜,紛紛轉頭看過來。

李敏旭催促道,“趕緊去醫務室看一下吧,我去通知王老師……可能還得跟他家人說一聲。”

晏羽的身體狀況畢竟很特殊,他生病的話大概跟別人隨隨便便吃藥抗一下不太一樣。

易乘風二話不說推著輪椅就往醫務室跑過去。

晏羽稀裏糊塗地伸手抓輪圈,“怎麽了?你帶我去哪兒?我不想去看比賽了……”

易乘風彎腰將他差點兒絞進輪子的手連忙按住,“哪有比賽給你看!你知道自己發燒了嗎?讓醫生看看。”

進了醫務室的門,他直接將晏羽抱到檢查床上。

“應該是低血糖了,給我一杯糖水就行,謝謝老師。”

晏羽掙紮著想坐起來,易乘風趕緊過去托著他的背,接過校醫沖好的葡萄糖水用紙杯一點一點餵他喝。

王坤老師也很快趕過來,看他喝了高濃度的糖水,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一點,稍微沒那麽擔心了。

校醫看了看水銀體溫計,“這孩子有點兒發燒,37度9,應該是身體有什麽炎癥,最好到醫院仔細檢查下。低血糖倒是好解決,還要一杯嗎?”

晏羽搖搖頭,齁死他了,喝到後面滿嘴都是沒徹底融化的糖渣子。

王老師探他的額頭,“是挺熱的,你別擔心,我已經給你媽媽打電話了,她很快就來接你。你先在醫務室這裏躺一會兒,是不是最近學習有點兒累,周末好好休息一下,你成績這麽好不用給自己太大壓力。”

“謝謝老師,麻煩你們了。”晏羽又喝了點清水躺下去,“我在這等我媽來,老師你們先去忙吧。”

王老師的確說好占用自習給四班學生講卷子,就跟易乘風一塊兒走了。

易乘風走的時候不放心地沖他晃了晃手機,晏羽了然地點了點頭。

下午最後一節體活課,易乘風照例到操場訓練,他給晏羽發了條短信問他到哪兒了?晏羽沒回覆。

他猜對方可能正在醫院忙著排隊做檢查,沒空搭理他。

直到第一組技術動作做完,易乘風一擡頭,看見一個明顯漂亮於普通人好幾個數量級的女士從教學樓正門款步走出來。

她披著一肩的微卷長發,發色是精心染過的棕色,很有層次感,五官離得老遠都能看出精致來,還有她身上散發出那種許多年都未曾淡化的高傲氣質。

易乘風幾乎不用細看就立即認出這位女士便是晏羽的媽媽莊美嬋,曾經的晏太太,如今應該叫董太太了。

她怎麽現在才來接人?距離王老師打電話給她整整過了一個小時,梅川就那麽大點地方,開車的話這麽長時間都夠跑出行政區劃了。

莊美嬋穿了一件長及小腿的米白色風衣,簡潔修身的款式勾勒出她玲瓏曼妙的曲線,修長的脖頸襯出她白天鵝一般的冷漠驕傲,同色腰帶松松在身側系了個結,束出那不盈一握的纖腰。

她左手插在口袋裏,右手將一部鮮紅外殼的手機舉在耳畔,微微低著頭邊走邊講著電話,輕紗裙裾下一雙尖細的高跟鞋節奏優雅地敲打著教學樓門前的石階。

那她來接的人呢?

趙柏生追著一只足球笨拙地跑到易乘風旁邊停下腳步,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由得驚嘆,“媽耶,這是咱同學家長嗎?看著跟大明星似的!”

“晏羽他媽!”易乘風語氣不自覺地生硬,“可能是落了什麽東西又過來取吧?”書包嗎,也沒見她拿著……

“我算是知道自己為什麽長成這樣了,真真是一點兒也不怨我自己不努力。”趙柏生感慨,“他媽多大啊,是不早婚早育,說三十我都信。誒?”

趙柏生朝教學樓正門一努嘴,原本想轉頭走開的易乘風又看了過去。

只見莊女士舉著手機在臺階下停住了腳步,等人似的回頭看了一眼。

晏羽在她身後一個人推著輪椅從樓裏出來,臉色是稍微好了一點,但整個人依然沒什麽精神,病懨懨的,偌大一只書包放在腿上,他走了坡道下來。

莊美嬋看見兒子跟了上來,便繼續講著電話移步往校門口走去,始終領先晏羽幾步的距離。

“我艹!這是親媽嗎?”震驚之下,那點路見不平的怒意已然變得無稽可笑。

“還真不像!”趙柏生也覺得超不可思議,阿晏在生病呢,這麽晚才來接人也就算了,自己親兒子腿不方便,連推一下都不行?還讓他自己這麽費力地跟著。“這要是換了我媽,恨不得連氣兒都幫我喘了……誰特麽瞎傳他不是他爸親兒子了,我看他親媽是小三兒的概率更高一些!”

易乘風傾身就要追過去,被趙柏生扯著胳膊拉住,“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難道你是那個小三兒?”

對於調侃他已經無心理會,易乘風一直目送這母子倆走出校門,眼看著晏羽自己拉開車門坐進車裏。莊美嬋對著輪椅無計可施,後來還是司機出來幫忙收進後備箱。

“起跨距離遠了……擺動腿再積極一點……第二步、第二步的步幅不夠大……落地角度不對,這樣損失速度……遲鈍!你起跑的優勢在哪兒!”

易乘風抓過背包上的毛巾擦了把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教練,我今天中午吃撐了狀態不好,這會兒有點兒難受。”

教練照著他肋下戳了一手指,給他戳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行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明早上早點兒來,再加一組體能……你平時挺穩定的啊,賽前別太緊張。”

易乘風將背包往肩上一丟,拎著釘鞋大步走出運動場。

***

“還難受嗎,有沒有感覺好一點?”莊美嬋坐在兒子身邊,探手在他額頭上摸了一下,精致的指甲閃著銀粉色的碎光。

她的視線細細描摹過晏羽的側顏,目光中似有無數幻波湧動。

真是越來越像了,他和他爸爸,在某個角度簡直可以重疊般的相似。

那個她從二十歲時見到第一面就徹底淪陷了的男人,晏嘯,你從來都是說走就走,唯一給我留下的就只有這個兒子……

莊美嬋略顯狹長的眼尾輕輕瞇起,帶出嫵媚溫柔的味道,恍惚中似又重回舊時光,她下意識往兒子身邊靠了靠。

晏羽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身體的高熱令他每個骨節縫隙都酸痛難當,需要咬緊牙關才能勉強抵禦因體溫異常帶來的寒戰感,而下腹隱隱的疼痛卻又讓他不合時宜地冒著冷汗。

即便是這樣,他還是清晰地捕捉到了母親關切的聲音,感受到了母親指尖擦過額頭的溫柔。

“好一點了,你別害怕。”晏羽握住了母親的手臂,按在自己胸前,這樣的姿勢,就好像他正在被媽媽抱著,好溫暖。

周遭的聲音忽然變得紛亂嘈雜,似乎車子剎了個疾停,晏羽感覺到自己的額頭磕在了什麽堅硬的東西上,頭更暈了。

他勉強睜開眼睛,視野裏卻是雪花狀飄舞的黑絮,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有人在大聲叫他的名字,他的身體被撥來晃去,擡手卻什麽都抓不住。

又撞車了嗎?

他媽媽呢,他媽媽怎麽樣了,千萬不要像他爸爸那樣再離開他!

“小羽,看看媽媽,小羽——”

刺目的光線在頭頂閃出黑影,莊美嬋的臉就懸在面前,晏羽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讓自己保持清醒,哦,看清楚了,他媽媽沒事,大概剛剛是他暈倒了。

那就好——

移動平床咣啷啷穿過走廊,被送進一間急診室,家屬都被攔在了門外。

有醫生護士上前檢查,手腳麻利地解開他的衣服,將冰涼的儀器貼到他身上。

穿著粉色制服的護士姐姐給了他一個和善的微笑,又用紙巾在他嘴角擦拭,“……你叫什麽名字?很好,你的名字可真好聽……病人神志清醒……你剛剛暈倒的時候嘔吐了,我幫你換件衣服,可能有點冷……”

晏羽下意識去抓自己的褲子,他不想被陌生的姐姐脫衣服,難道撞車那次他就這樣無知無覺地被換了衣服,可現在他是清醒的啊。

有人按住了他的手,這時他沒什麽力氣掙紮,只能任人擺布。

換好了病號服,緊接著又有人在他左手上紮了輸液針,透明的液體被吊在床頭的支架上,右臂的肘窩也被一支註射器刺入,嘩啦嘩啦地抽了好幾管血樣。

那種虛脫時皮膚表面泛起的酥麻感又來了,晏羽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各項體征基本平穩,先送到病房吧,讓家屬看看能不能餵他吃點東西,再嘔吐的話就繼續點葡萄糖,補鉀和氨基酸。”中年男醫生聲線平穩地做出醫囑,“血檢尿檢的結果來看,應該就是急性腎盂腎炎,再等後面幾項檢查結果出來了印證一下。”

“小同學,是不是平時喝水太少了啊?等會兒要準備個大杯子使勁兒喝水哦,不然護士姐姐還要在你手上紮個留置針一直給你輸液。”

大概是董宏傑幫忙疏通過,晏羽出了急診室直接就被送進了單間病房。

“媽你要走了嗎?”

莊美嬋搭在門把上的手一頓,“我出去買點吃的給你,今晚你可能要留在醫院觀察。”

晏羽習慣性地看了眼床邊的呼叫器,指示燈顯示在工作狀態,他稍微有點安心,於是擡手從邊櫃的書包裏摸出手機。

一連12通未接來電,全都是易乘風一個人撥的,晏羽嚇了一跳,趕緊回撥了過去。

“餵?我手機調了靜音沒聽見,你有題要問我是嗎?”晏羽隱約還記得他在大課間來找過自己。

易乘風聽見他的聲音總算放了一點心,嗤笑一聲,“我什麽時候那麽熱愛學習了啊,你都病了還得追著你講題!”

“是哦。”晏羽也無聲地笑了笑。

“你感覺怎麽樣了?聲音好像有點……是感冒了嗎?”

“嗯,有一點,不要緊。”

“生病了要好好吃飯,那你現在回家了嗎?”

“我回……回了。”

不經常撒謊的人果然更容易遭遇現世報,就在晏羽這句話剛剛出口之際,病房的門被吱扭推開,護士姐姐甜美地喊了一句:“27床量下/體溫,剛剛排尿了嗎?”

“……”盯著手機屏幕上接聽狀態下通話時長一秒一秒地延長,晏羽手指一抖,現在掛斷……好像來不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丈母娘,我jio得你應該對俺媳婦兒再好點兒。

叫錯了!

婆婆……

也錯!

媽,親媽!

(易大風轉過頭):老婆,不然你別認她了,我jio得我媽對你應該更好一點,不是,是好很多!

啪啪,兩雞毛撣子同時抽過來~

留著寬面條淚的易大風哽咽無語

導演:哢!第2333幕第6666場,再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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